「你自己看!」
看沈竹心没反应,吕哲远拉过于周周的手指,把根本看不出瑕疵的手指硬往沈竹心眼前送,
「拉这么大的口子,都是因为你不在家惹的祸!」
「哎呀教授,别拉着人家手……」
于周周低头娇羞一笑,作势要抽回手。
吕哲远非但没放,还握得更紧。
沈竹心看在眼里,心里抽痛。
等他发完火,她才淡淡道,
「哦,那真是辛苦周周了。」
吕哲远浓眉拧紧,眼睛中射出怒意,
「你什么态度?错了就是不肯认!」
沈竹心懒得争辩,转过身就往家走。
把一切闲言碎语丢在脑后。
反正也没几天了。
这顿晚饭吃得很沉闷,两个人各怀心事。
吕哲远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,把碗敲得叮咚响。
他吃晚饭,把筷子一甩,哼了一声就回屋了。
沈竹心对这种态度已经司空见惯。
她洗好碗走回里屋,只见吕哲远背对着她站在书桌前。
他宽肩窄腰,头发乌黑浓密,高大身影遮住微弱的台灯,
「你又要进组研究新课题?」
听到脚步声的吕哲远转身,手上拿着一份文件。
沈竹心心里咯噔一声。
怪自己刚忙着做晚饭,忘了把加入攻坚小组的申请文件先收起来了。
如果此时吕哲远有点耐心,翻开一页,就会发现这个项目的预计完成日期,是空的。
可看他的神色。并没有翻开看一眼的计划。
不仅如此,他还以为是寻常的开题文件。
「沈竹心,你们这跑大老远,研究来研究去,有啥进展吗?」
吕哲远的声音里有淡淡的讽刺,
「你有那功夫,还不如好好照顾家里。」
「而且,恭喜你,有新课题做借口,以后家里你更可以当甩手掌柜了。」
沈竹心眼看他根本没有翻开的意思,悄悄松了口气。
一周后,申请离婚文件也会出现在书桌上。
那时,吕哲远再也拦不了她了。
第二天一早,沈竹心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空了,床单一点温度都没有。
吕哲远走得很早。
餐厅桌上有个信封,上面有行字,
「布票。你有空的时候陪周周去做点衣服裙子。」
沈竹心看了一眼那信封,看得出内容丰富。
信封都被撑出了鼓包。
吕哲远的津贴挺丰厚,粮油肉布票比沈竹心多多了。
不过他从来不给沈竹心,只给于周周。
理由是,她家里条件不好,而且年轻人,就应该多打扮。
至于沈竹心,都是用自己单位发的布票凑着做。
一条粗布裤子破了补,补了破。
不过办公室的同事都很简朴,看着倒也不过分寒酸。
加上沈竹心长得好,不靠衣服衬。
这也是她婆婆非要指定沈竹心做儿媳的原因。
吕家和沈家是世交,娶沈竹心是吕哲远母亲生前的遗愿。
吕哲远又是个大孝子。
为了完成母亲的心愿,他娶了沈竹心。
但对沈竹心,吕哲远的假装客气到娶进门就结束。
新婚夜,他睡书房。
两人结婚五年没孩子。
身为历史系教授的吕哲远大多数时间都闷在学校,三餐都在食堂。
晚上睡办公室是家常便饭。
即使从家属院到学校,步行只要三四分钟。
吕哲远把对沈竹心的嫌弃和厌恶毫不掩饰地一顿乱丢。
但沈竹心觉得他很分裂。
因为两个人的感情死水一潭各过各的,但生活上他对沈竹心又很放心——自己在家油瓶倒了都不扶。
不过墙上的日历在提醒她,快了,6天而已。
于周周第二天一大早就来敲沈竹心的房门,
「师娘,吕教授说你要来陪我做衣服!」
结果敲了几声都没人应,她转身回头,
「教授,嫂子出门了?」
吕哲远没说话,只是眉头紧了紧,
「谁知道啊,这几天奇奇怪怪的,找不到人。」
于周周哦了一声,声调明显委屈,
「没事,那我陪你去。」
吕哲远低下头,爱怜地看于周周。
此时沈竹心正在父母的墓前。
每年这个时刻,她都是自己来,烧点纸钱遥寄哀思。
大风起,山坡上灰土满天。
沈竹心轻轻在墓碑前放下水果和刚摘下的鲜花,那鲜花水灵灵地还沾着水,
「爸妈,你们会支持我的决定吧?」
风声呼啸,无人回答。
沈竹心看着照片上父母慈祥的笑脸,忍不住鼻子一酸,又轻声问了一遍,
「你们如果支持,就给我个信号。女儿要去为国做贡献,还有……离开吕哲远。」
突然,有一只喜鹊突然从枝头扑棱到墓碑正上方。
柔柔地回旋几圈,落在了墓碑顶。
鸟啼婉转。
沈竹心再也控制不住眼泪。
那只喜鹊,就跟父亲衣襟上,母亲亲手绣上的一模一样。
或许是山上的风吹多了,沈竹心回家的车上都在昏睡。
下了车,头疼立竿见影。
她只想着赶紧到家喝点热水。
时间富裕的话再煎一副中药暖暖喝下去。
不然要耽误明天的课程了。
照顾病人这事儿永远指望不上吕哲远,他从来只是觉得她矫情。
最多给她倒杯水。
还是凉的。
站在家门口,她掏出钥匙开门。
锁头转动,可里头居然被什么东西顶住了,纹丝不动。
沈竹心再用力一推,还是没推开。
忽然间,门自动开了。
满脸通红的于周周站在门里,门后站着故作镇定的吕哲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