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8年，京市。

“凌老师，马上就要过年了，你确定要现在去援藏吗？”

“藏区条件艰苦，书信全都送不进来，无法和任何人联系。”

凌霄毫不犹豫在计划书上签名。

“我不怕吃苦，为祖国做贡献是我的荣幸。”

指导员拍了拍凌霄的肩：“好同志，出发时间在8天后，趁这段时间好好和家人告别吧。”

8天后，刚好是大年初一。

上一世，他爱惨了他的营长妻子，哪怕她在任务中牺牲，也从未想过再娶，任劳任怨地照顾着她的父母，还有她的弟弟楼元卫。

直至去世，他才知道她的弟弟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，甚至他拉扯长大的外甥，也是她和楼元卫的孩子。

重来一次，他再也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了。

走出办公室，寒风裹着雪花打在棉衣上，冷意似乎要透过棉衣钻进来。

他揉搓着冰凉的指尖，匆匆回到军属大院，目光落在两个满满当当的衣柜上。

一个装着两人的衣服，一个装着楼元卫的衣服和棉被。

五年前，楼云香在队里申请了这间屋子。

本以为是两人的小家，却偏偏带上了楼元卫。

她说：“元卫是我弟弟，你多帮衬些。”

从前凌霄不在意，只觉楼云香是个有担当的好女人，现在再看，却觉讽刺。

走进屋里，书桌上的春联还没来得及写完，冰冷的墨水已经凝固。

屋外的调侃声飘入耳内。

“凌老师，我家的春联写完了吗？”

“你催什么，这几天楼营长休假，人家夫妻好不容易有点时间相处，你还来打扰。”

“我只是问问，谁不知道楼营长和凌霄是模范夫妻？队里的补贴和工资统统上交，为了凌霄，特意打报告调到京市，哪怕连降两级，眼睛也不眨一下。”

“我家那位要是有楼营长一半好我都要烧高香了……”

“得了吧，你哪有凌霄那个福气。”

听着这些打趣，凌霄的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。

福气？楼云香的心早就不在这里了。

无数个学校加班的夜晚，楼云香和她的“好弟弟”独处一室，怕是什么都做过了。

凌霄指尖一顿，重新蘸墨，一一将春联写好送出去。

再回来，一道秀丽的身影已经到了门前。

风雪很大，哪怕她站在屋檐下，也有雪花钻入，落在她的眼睫上。

雪光点点，眼睫上的寒芒遮不住她眸子里的笑意：“凌霄，我回来了。”

说着，就要去拉凌霄的手，给他暖手。

望着楼云香脖颈处暗暗地红痕，凌霄心底泛上一层凉意。

刚要拒绝，楼云香的手已经覆上，温柔地摩挲着他的手背。

“队里发了些糕点水果，看看喜不喜欢？”

凌霄一步步走到餐桌前，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拿酒心巧克力，而是拿了个橘子。

楼云香有些疑惑：“怎么忽然换口味了？”

凌霄垂下眸子，视线落在小腹上，很快收回视线：“没什么，只是很久没吃了。”

楼云香接过他手中的橘子帮他剥皮。

“书桌上诗句怎么没写完？愿得一人心……”

“白首不相离。”

凌霄顺口接上，撞上楼云香深情的眸子，眼睫一颤。

她一定不知道，这句诗的上一句是“闻君有两意，故来相决绝。”

门外忽然传来楼元卫的呼喊：“云香姐姐，别忘了晚上队里还有事。”

楼云香看了眼凌霄，歉意道：“抱歉，凌霄，我会早点处理完的。”

凌霄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，没尝出丝毫清甜，只觉阵阵苦涩。

“没事，你去吧。”

什么队里的事，上一世，他分明看见楼云香是去给楼元卫的演出捧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