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海龙给亲朋好友打了一圈电话。

　　但没人能和萧世杰搭上线。

　　小区里的左邻右舍更别说了。

　　平时那些看笑话的，他找都不会找。

　　而那些看似热络在一起喝酒吃饭的邻居们，在得知他惹了葛世杰，都把他当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。

　　甚至在挂断电话后第一时间拉黑了他。

　　世态炎凉啊。

　　陈海龙从桃源村那个小地方来，一路走到龙城不容易。

　　但这意味着，他在本地也没什么势力背景。

　　思虑了几番，陈海龙回了科里，看看能不能找同事帮帮忙，但遭受了一样打击。

　　同事们磕着瓜子，你一句我一句。

　　“大哥，你惹谁不好，偏偏要惹姓葛的那个家伙。”

　　“他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楼霸，恶魔。”

　　“你不知道咱们医院盖楼时，他为了挤兑别的竞争对手，直接干残了人家。”

　　“不过他和咱们袁院长好像有几分交情。”

　　“袁院长那个时候不是管基建吗，葛世杰那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，有次我看见他还点头哈腰给院长开车门呢。”

　　“不过，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。”

　　“我这是把你当兄弟才跟你说的。”

　　陈海龙像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，拄着拐就要去行政楼找袁胜天。

　　袁胜天的老婆和白晴是好闺蜜。

　　说不定他还真能给帮上忙。

　　“陈海龙，你去哪？”

　　白晴在科室换了一身平时备用的衣服，正好看到陈海龙面色匆匆不知道去干嘛，急忙追上前去。

　　“二狗衣服都破了，走，我们带他去商场买衣服。”

　　“啊？老婆，我……”陈海龙尴尬笑笑，“我肚子有些不舒服，得上趟厕所，你们先去吧。”

　　医院的厕所在北面，陈海龙往反方向走，这是骗鬼呢？

　　还是又要作什么幺蛾子？

　　白晴本来就对陈海龙心生怨气，现在气更是不打一处来。

　　直接拦住陈海龙的去路:“那是你弟，不是我弟，我没那义务！”

　　陈海龙急忙讨好。

　　“老婆，我知道你辛苦，但我真的尿急。”

　　“不如这样，你们先去逛，我完事后马上回家给你们做饭，做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行不行？”

　　陈海龙说完，转身又推了一把二狗。

　　“快跟你嫂子走，她眼光一向很好的，让她好好给你挑挑。”

　　二狗看到白晴这前后截然的态度，有点疑惑，又有点失落，脾气也杠上了:“这衣服不过是脏了，洗洗照样能穿，我没那么娇气。”

　　那意思是我不想去，我也不愿去。

　　陈海龙尴尬愣在原地。

　　这两人确实一直不对付。

　　他正犹豫如何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时，白晴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陈二狗，先开口了。

　　“你以为你代表的是你自己？还有你哥的面子好吗，你鞋都破洞了，街边的乞丐穿得都比你好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虐待你呢。”

　　陈海龙见白晴语气有缓，连忙跪舔:“老婆你最好了，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，要是没有你，这个家可怎么办呀……”

　　白晴避开陈海龙的手，直接打断:“行了行了，别给我戴高帽。谁叫我是他嫂子呢，长嫂如母，真是欠你们老陈家的。”

　　白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。

　　她明明对二狗是有好感的，甚至有不切实际的想法。

　　但是当着科里熟悉的同事，尤其是陈海龙的面，她的火气就是控制不下来。

　　好像只有这样，才能将她内心的躁动不安压下来。

　　至少在外人面前，她是避嫌的。

　　和这个小叔子已经在刻意保持距离了。

　　甚至她表现地越是明显。

　　越是看二狗不顺眼，她心里就越踏实。

　　白晴越发地看不透自己了。

　　事情好像在慢慢脱离她的掌控。

　　但看到陈二狗还杵在原地一动不动，脸色更冷了，不耐烦地拽了他胳膊一把:“还不走？”

　　“再磨叽天都要黑了。”

　　陈二狗就这样被拽着。

　　像一条委屈巴巴的小狼狗亦步亦趋跟在白晴后面。

　　不是他不懂反抗，而是白晴那温热的掌心在触碰到他的一瞬间，他整个人就麻了。

　　全身如过电一般。

　　让他情不自禁想起刚刚在处置室。

　　嫂子那软糯的嘴唇划过他耳畔的感觉。

　　滚烫，热烈。

　　让人沉迷，让人难以拒绝，更让人连理智都没了。

　　而且一想到和嫂子独自出门，车里就他们俩。

　　二狗心里竟有一些说不出的窃喜和期待。

　　而出了急诊科的大门，脱离了熟悉的环境。

　　白晴脸上的冷淡慢慢消散。

　　嘴角闪过一丝连她察觉不出来的笑意。

　　甚至在心里哼起了愉快的小曲。

　　院长办公室门前，陈海龙调整了好几次呼吸，将紧张忐忑的心情压下去。

　　才极其礼貌又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。

　　“进。”

　　屋内传来低沉的男人声音。

　　陈海龙一脸讨好谄媚地扭动门把手，进了屋。

　　院长袁胜天正坐在电脑前玩网上麻将，看到陈海龙才来，心中冷哼一声。

　　老子等你半天了，你才来。

　　但面上毫无波澜，对陈海龙公事公办说道：“先坐，我处理完这点文件。”

　　三个小时前，王强把葛世杰和陈海龙两兄弟的纠葛仇怨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。

　　害他好等。

　　所以这是袁胜天故意晾着他。

　　陈海龙哪里敢坐，尴尬地站在一边，频频点头，那意思是您先忙。

　　袁胜天便不再搭理陈海龙。

　　继续玩着麻将，虽然是网上玩。

　　但实际上麻将桌上的这四个人特意拉了一个微信群，输赢好转账。

　　他们玩的可是真金白银，而且数额都很大。

　　袁胜天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。

　　反正陈海龙对着自己，也看不到自己在干什么。

　　他便更加肆无忌惮。

　　确切地说是看人下菜碟，故意拿捏他。

　　看到陈海龙卑微讨好，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
　　袁胜天心中的怒气才消散了一些。

　　约摸过了十多分钟，袁胜天才关掉电脑，皮笑肉不笑地问陈海龙:“有事？”

　　陈海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。

　　“院长，我就二狗这么一个弟弟，听说你和葛世杰能搭上话，只能舔着脸来求您了，求您帮帮我行吗？”

　　袁胜天喝了一口毛尖，没马上应答。

　　而是仔细咂摸着茶叶。

　　过了好久才把茶叶狠狠淬在地上，皱了皱眉:“难。”

　　袁胜天没说行，也没说不行。

　　故意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。

　　但又没完全把路给陈海龙堵死。

　　陈海龙一听，觉得有门，讨好地往前凑了凑：“院长，只要您帮我这件事，要我做什么都可以。”

　　为了二狗，他拼了！

　　只要不杀人放火，不触犯法律就行。

　　袁胜天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，站起身来，重重地拍了拍陈海龙的肩膀，语重心长说道。

　　“兄弟，你老婆和我老婆是闺蜜，说这个就远了。”

　　“其实你提副科长的事情，我也一直给你想着呢，但是你知道的，正因为咱们关系好，我才不好暗箱操作，怕人说闲话，影响你的口碑啊。”

　　陈海龙一愣，心中还有一些感动。

　　陈海龙大学时候读的是计算机专业，来了龙城这家最好的私人医院，就被分配到了信息科。

　　但是后来腿折了，请了好长时间的假，等回来就被排挤到一个清闲的部门。

　　被新同事笑话，脏活累活都被安排给他了。

　　逢年过节都让他加班留守，就这样科长还动不动给他穿小鞋，当着全科室在晨会上批评他，羞辱他。

　　所以升职是他唯一的出路，也是他作为瘸子的尊严。

　　他要证明自己和正常人一样，不比任何人差！

　　没想到，袁胜天一直想着这事，怎叫陈海龙不感动。

　　袁胜天又叹了口气，装作不经意提起。

　　“听说你老婆包的三鲜馅饺子很好吃。”

　　“我提过好几次，你都不安排我去你家吃饭。”

　　“怎么，我把你当兄弟，你把我当外人，还是怕别人把你老婆给吃了？”

　　陈海龙闻言，眉头微微一皱，心中极不是滋味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