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脚推翻凳子就往外跑。
“志哥,你干嘛去?说好的不急不急,你又急?”
林庆跟在身后,大声的喊我。
可我这会儿气血上涌,早就混了头,扛起锄头,没了命的狂奔。
直到来到父母坟头,我气喘吁吁的放下锄头。
眼中闪过一丝决然。
林庆竟然也跟了过来。
他被我的样子,吓了一跳。
“志哥,志哥,你没事吧?”
林庆挡在我前面问到。
我一把推开他,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父母的坟头。
之前看到的那些蛤蟆,全都失去了踪影,一切平静如常,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。
“挖!”
我心一横,双眼通红。
挥起锄头,对着坟头刨下。
这把林庆给吓坏了。
“我说志哥,你这是干什么呢?这……这可是伯父伯母的坟啊!”
“你怎么能这样啊,志哥,你疯了?”
林庆不断的大喊,希望我能清醒清醒。
毕竟三年没见,哪有一回来就挖坟的。
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不孝了,简直是大逆不道。
“轰隆隆!”
不巧的是,正好赶上春雷滚滚。
随即黄豆大小的雨点也从天空落下。
这突然变化的天气,像是在昭示着什么。
可我根本不顾。
“志哥,不能再挖了,不能再挖了,你这样是要遭雷劈的!”
在雨水的帮助下,泥土也变得松散,不多一会儿,便将棺材给挖了出来。
“轰隆!”
闪电划过天空。
大雨将泥水冲下棺盖,露出黑漆漆的棺木。
林庆已经完全被吓傻了。
天空中一个接一个的闷雷,像是在狂怒。
“咚咚……”
“咚咚……”
棺材里面突然发出声响,像是有人在用力的敲击一般。
这一幕,直接让林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。
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?
为什么会动?
刚才我完全是凭着一腔血勇,昏了头的挖掘。
这停滞了一会儿,在雨水的冲刷下,清醒了不少,也感到了害怕。
我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滴,在雨夜里喘气声粗重。
可沉定片刻,我还是决定开棺。
毕竟这里面是我的至亲父母。
这种感觉很微妙,让我一瞬间冲散了恐惧。
因为我当年入狱,家里并不怎么富裕,所以用的棺木,也是非常廉价的薄木板。
我将铁锹铲进棺盖的缝隙之中,猛地往上一撬。
“吱嘎——”
伴随着一阵声响,棺盖就这样被轻松给撅了起来。
当整个棺盖被掀起来的一瞬间。
我也终于看清了那撞击棺椁的家伙。
蛤蟆。
“我的天呢,这是什么情况?”
林庆坐在地上,眼睛瞪的像是铜铃一般。
那棺椁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木盒子,里面挤满了几百只蛤蟆。
蛤蟆叠蛤蟆,一个个都在往外涌,那画面看的人头皮发麻。
“闹鬼了,这是真闹鬼了!”
林庆脸色惨白,他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。
我拿着铲子,看着眼前的棺椁,脑海中全都是那中年人的话语,还有父母在梦中的声音。
“三足吐钱,独眼食寿……”
“难道我父母,真是因为被人借了寿命死的?”
“如果那家伙说的都是真的,我老婆和女儿,岂不是也……”
一瞬间,我俩眼一黑,差点晕过去。
天杀的呀。
我究竟糟了什么孽,要承受这一切!
我跪在泥地里,嘶声力竭。
待到整个棺椁中的蛤蟆全都逃散,留下的只有枯骨。
我将一切复原,扛着锄头,失魂落魄得往自己那阔别已久的家里走去。
推开院门。
看着布满蛛网和杂草的院子,每一个角落都让人触景生情。
夜晚。
我坐在床边,头发上的雨水正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。
“崔七夜……”
我拿着手里的那张名片,虽然已经被泡湿,但上面的号码仍然清晰可见。
我试探性的拨通这个电话。
在响了三声之后,对方便接通了过来。
“崔先生,我是王志,就是你之前遇到的那个人!”
我对着电话,就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。
对方沉默了大概一两分钟。
“我知道你,想通了吗?”
崔七夜仿佛早就预料到我会给他打去电话。
“想通了就好,你等着,我大概明早就能到你那里去!”
崔七夜不容置疑的开口,直接要过来找我。
我听了这话倒是有些诧异。
我们村虽然不在偏僻落后的山里,但也绝对是远离城市。
崔七夜一个城里人,是怎么知道我住在哪的?
“等着我就好了!”
崔七夜再次交代一声,便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我看着挂断的手机。
也开始奇怪这个崔七夜到底是什么人,怎么对我了如指掌。
此时此刻。
我已经完全接受了发生灵异事件的可能。
只是疑惑仍然盘踞在心头,不肯散去。
老太借寿,为什么会借到我们家头上?
老婆和女儿如今怎么样?是否有被波及?
崔七夜到底是什么人?为什么对我了如指掌?
一个又一个的疑惑,让我根本闭不上眼睛。
仿佛从我迈出监狱的那一刻,就跌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。
我坐在沙发上,浑身睡意全无。
一直这样坐到凌晨三点多,透过窗户,看到院子里竟然升起了一缕火苗。
我眉头微微一皱。
这昨晚才刚刚下了雨,院子里怎么能失火呢?
唯一的可燃物就只有常年未处理的杂草,可全都被雨水浇湿了。
我揉了揉眼睛,确信自己没有看错,院子里的确有一团火焰在燃烧。
强烈的好奇人让我揣起手机,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,透过门缝看向院落之中。
只见有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,蹲在院子中央,正在往火盆里丢进一张一张的纸钱。
隐约听到。
“我的儿啊……你死的好惨啊……”
“我的孙儿啊……”
老人的抽泣细若蚊声,却让人毛骨悚然。
不过哭丧哭到我家里来,又是唱的什么戏?
我点燃一根香烟,塞进嘴里,壮着胆子上前:“老太太,你哭丧归哭丧,跑我家里干啥?”
老太太颤抖着身子,默不作声。
我一着急,伸手去推。
竟然是块石头!
我吓的跳了起来。双手抱着自己的脸,脑袋阵阵发懵。
我这是。
魔怔了?
开始出幻觉了?
听说精神病最初的征兆就是出现幻觉。
天呐!
我终究是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,垮掉了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
我仰面看向天空,发出凄惨的大笑,惊的村里的狗连成片的狂吠。
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屋里,一屁股坐在地上,背靠着房门,目光呆滞,就这样一直挨到天亮,阳光顺着门缝照射在地板上,反射的光刺的睁不开眼。
“咚咚咚……”
这时门外传来的敲击声,让我从恍惚中猛然惊醒。
“王兄弟,把门开一下,我是老崔!”
是崔七夜的声音,让我心头一紧。
打开房门,风尘仆仆的崔七夜也从外面走了进来。
“看来你还真没少遭罪。”
崔七夜看我一脸狼狈,笑着说道。
我瘫坐在沙发上,点燃一根香烟,狠狠抽了一口。
“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?我好像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的住所!”
“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,为什么对我那么清楚?”
正所谓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。
经历了这些事情,我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警惕。
崔七夜倒是丝毫不见外,他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个垫子,就塞到屁股下面,坐在了床边。
微微弯腰,就从床抽屉里摸出个打火机。
“你怎么对我家这么熟悉?”
我看着眼前的崔七夜。
这家伙简直比我还熟悉这个房子。
“你还记得香月吗?”
崔七夜缓缓开口。
听到这个名字,我的心脏被狠狠戳了一下。
李香月,那是我老婆的名字。
而‘香月’这个亲昵的称谓,也只会在夫妻之间进行。
“我曾经跟她生活过一阵子,过得还算幸福……”
崔七夜的眼中带着向往。
“你他妈在说什么?”
我满心怒火,直接一个箭步冲到面前,一把就薅住了他的衣领。
说来说去,还以为是什么高人,搞了半天,竟然是个给我带绿帽子的东西。
我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戏弄。
“王八蛋,你他妈的……”
我瞪着崔七夜,拳头轮了起来。
“你冷静一下,你入狱三年,家破人亡,香月带着孩子去跳河,被我救了起来。”
“所以我们之间才产生了一些感情。”
崔七夜一把推开我,喷着烟雾解释。
他的话也让我冷静几分,尤其是家破人亡那四个字。
我仔细想来,也觉得有道理。
父母双亡,丈夫入狱,一个只会看孩子的农家女子,无依无靠,又能怎么样呢?
相比较跳河自杀,我宁愿她弃我而去。
“那我女儿……”
“死了,都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