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里的乡间土路,接连成片的砖瓦房。
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。
承载着我所有的回忆。
可如今目光所及之处,只能徒增伤感。
坐了整整两个小时的车子,一直到早上十点多,才终于到达村里。
一切没变,物是人非。
只是村里闲逛的老人在看到我后反应很多,立时交头接耳起来,并下意识拉开距离。。
当我将目光看向他们的时候,他们才会假意笑着点点头,并加快脚下的速度。
她们谈论的声音很低,可我还是隐约捕捉到了几句。
“老王家那小子这是出狱了啊!”
“咱们……咱们可都离他远点,他父母死那么惨,说不定都是他克的。”
“是呀,老王和他媳妇临死前,那可是……”
我一路往家走,对于这些流言蜚语,视若不见。
这时,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。
“志哥!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怎么没打个电话啊!”
“你让我去接你啊!”
我都还没反应过来,一条胳膊就搭在了我的肩膀上。
回头一看。
是一个脸上带着笑容的小伙子,跟我年龄相仿。
“林庆?你还在村子里啊,我还以为你们都出去打工了呢,不然我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!”
我看着眼前的林庆,也挤出了一丝笑容。
林庆算是我最要好的哥们。
我们从小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,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哥们。
“林庆,刚刚我听村里人说什么克死父母,说我父母临死前模样吓人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我看着林庆,好奇的问了一句。
其他人的话可能会有掺假,但林庆肯定不会骗我。
“额这个……”
“嗐,村里人就是喜欢传闲话,你不要搭理他们!”
“我带你去找伯父伯母的坟吧,正好去祭奠祭奠!”
林庆摆了摆手。
他也注意到我拎着塑料袋,袋子里都是一些香烛纸钱。
我点了点头,便跟着林庆上了后山。
许是下过雨。
上山的小路有些泥泞。
但我们两个都是村里长大的娃娃,这点泥巴对我们来说,早已经是家常便饭。
“呱……呱……”
路边的草里传来两声娃叫,让我警觉了起来。
我顺着声音看去,只见两只肥大的蛤蟆,正从泥坑里爬出来。
“这个季节,已经有蛤蟆出来了吗?”
我眉头微微一皱。
自打出狱后,真的如中年人所说,开始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了。
“嗨!”林庆不以为意道:“志哥,现在全球气候变暖,发生点反季节的事情也正常。”
“去年好几个地方,下雪天还打雷呢,你说奇怪不奇怪!”
我觉得林庆这话有些道理,便没再多想。
岂料等我们两个走到坟前,眼前的景象再次让我皱紧了眉头。
“林庆,你说这个情况……也是正常的吗?”
我看着父母的坟头。
凸起的土丘之上,密密麻麻的蛤蟆正爬来爬去。
他们背上满是疙瘩,一只一只的叠在一起,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。
“我的天呢,这……这怎么那么多蛤蟆!什么情况啊?”
“咱们村就算是夏天的时候,也没出现过这么多癞蛤蟆啊!”
林庆也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得不轻。
为什么到处都是蛤蟆?
此时,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梦境中,父母那痛苦哀求的场面。
我心如刀绞,难道他们死后都不得安生?
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在我心头萌生。
我将手中的香烛纸钱扔到一边,转身对林庆道:“林庆,下山拿铲子,我要挖坟开棺!”
“啊?”林庆被我吓了一跳,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挖坟掘尸,可是要遭天谴的事情,就算是迁坟,那也得找风水先生挑个好日子,志哥,你不是疯了吧?”
“让你去你就去,这事与你无关!赶紧下山,帮我把工具都带上来。”
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蟾蜍,我心里越发的焦躁,整个人都有些癫狂。
“好……好吧。”
林庆也在迟疑良久后,不情愿的下了山。
我蹲在山腰抽烟,等林庆回来,左顾右盼,时不时又挠挠脑袋,眼瞅着太阳都快落山了,也不见林庆的身影。
这后山到村里的路程,最多也就二十分钟,这都两个小时过去了,怎么还不见人回来?
我等不及了,就要自己下山,这时却看到林庆骑着个摩托车,颠簸着回来了,我黑着脸,停在原地等他。
待林庆来到跟前,我冷着脸说:“你真行,不是亲眼所见,我还以为你爬回来的呢?”
林庆大嘴一咧,陪着笑说:“你刚不在气头上嘛,我留你冷静冷静,志哥呀,这坟不能挖。”
说着,林庆拍了拍摩托车,神秘说:“上车吧,先跟我回家,伯父伯母死的邪性,你又不是先生,惹出事咋办?”
“你说什么?”
我不由拔高了嗓门。
我知道父母死的很惨。
却不知道另有说法。
林庆讳莫如深,叹了口气说:“你先跟我回去,我跟你细说。”
如此,我只好先跟他回家。
推开他家的院门,浓烈的肉香扑鼻而来。
院里搭了个临时灶台,铁锅里煮着东西,周遭还散落着几根湿哒哒的鸡毛。
原来这家伙是闹这个去了,难怪走了两个多小时。
而后,林庆把鸡肉端上桌,弄来一碟花生米跟盐水毛豆。
打开一瓶全兴大曲,给我满上。
我不理他,自顾的一口闷了。
林庆端着酒瓶,嬉皮笑脸道:“慢点喝慢点喝。”
我说:“你小子能不能痛快点,到底怎么了?”
林庆的脸上忽然一僵,看了眼窗外,神情变得凝重起来。
他凑到我面前,小声道:“我说了,你可别激动。”
我点头,他又道:“你发誓。”
“我发誓。”
我很是不耐烦。
林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,一口闷下,手抖着想把酒杯放在桌上,却一慌脱了手。
林庆并没去捡酒杯,而是瞪大着眼睛道:“伯父伯母死之前浑身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疙瘩,就像是蛤蟆!”
什么?
听到这,我脑袋就炸了。
竟跟梦里的一模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