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确定做手术的时间之前,我回国一趟。
我去了一家历史悠远的寺庙,香火极为旺盛。
曾经我在这里为景溪求了一张平安符。
那年她忽然重病,高烧三日,怎么都退不了烧。
我急得不得了,听说寺庙祈愿特别灵,连夜赶过去。
那日暴雪,我顶着风雪,三跪九叩,从山脚跪到了山顶。
我只是个普通人,十几个小时下来,冻得快没知觉。
也许是诚心所致,恍惚中好像看到了仙人。
仙人给了我一张符箓,叮嘱我只能给自己用,如果给了别人,等于气运转移。
那么反而会被自己招来劫祸。
但我太爱了!
我宁愿折损自己的福报,也要景溪好好的!
我把符箓兑水给景溪喝下去。
她当晚就退烧,醒了过来。
看到她瞳孔里映出我的模样,我有些难为情的别过脸去。
景溪看上我,包养我,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帅。
可是连日奔波积累的疲劳,着实是把我累丑了。
我又是庆幸又是心酸,恨不得把自己抠进地缝里。
但我没想到,景溪却掰过我的脸,狠狠吻了下来。
之后就是几天几夜的抵死缠绵。
那时候我是不后悔的。
并且天真的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后悔。
但是不久以后,就不幸确诊了脑膜炎。
我懊恼之余,才想起了大仙叮嘱我的话。
可能,我真的是把福报给了景溪,才导致自己生了病吧。
可是我不后悔,真的不后悔……
这次来寺庙,是来还愿。
走的时候,一个小僧人喊住了我。
“是姜施主嘛?”
见我转回身来,小僧人笑意浅浅:
“我已经等施主三年了。”
“施主虽然没见过我,但是我师傅和你有一面之缘。”
为了方便说话,我随小僧人回了一间禅房。
他跪在蒲团上,一边敲打着木鱼,一边与我说话:
“其实几年前,我们寺院还是比较简陋的,是一位女施主捐赠了几千万,才重新修缮了一遍。”
“那位女施主一看就贵气逼人,和你还颇有渊源呢。”
我不用问也知道那位女施主就是景溪。
景溪向来不愿欠人人情。
虽然符箓是我请来的,但是以她的性格,会捐赠报答也不稀奇。
用过斋饭后,小僧人问我这几年过得可好,我搪塞了几句。
小僧人摩挲着珠串,声音低低的:
“师傅圆寂之前,对我提及过姜施主。师傅说姜施主是善人,不该承受那样的劫祸,所以一定要让我找到施主,帮你化解劫祸。”
原来仙人已经圆寂了。
我有种说不出的怅然。
“有一件事不知道是否当说,女施主来捐赠那一次,闹着非要见我师傅不可。”
“女施主带来你的生辰八字,希望师傅为你诵经祈福,为此她可以再捐赠几个亿。但是师傅拒绝了。”
“师傅说,这是天命,不可违。”
我垂下眸子,酸涩又夹杂着甜蜜的过往,和景溪背叛我那不堪的一幕幕交织一起,让我心情复杂。
离开时,小僧人提醒我去门口的烟缘树下,那里有女施主三年前留下的东西。
枝干饱满的古树上,飘满了红色的锦带。
我只觉得头晕眼花,实在是分不清到底哪条是景溪留下的。
就随便摘了一条。
上面是清秀温柔却又力量的字体。
“祈求我的阿黎,岁岁平安。”
我的心情晦涩,说不出什么感觉。
原来早在三年前,景溪就有这样的心思了。
可为什么,她却一直表现得若即若离,就好像不太在意我一样。
我不明白。
大概这辈子也不会明白。
嘴角勾起一丝讥诮,我转身离去。
小僧人就站在红漆木门边,遥遥看着我。
簌簌~~~
恍神间,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丝带砸在我身上。
我捡起来一看。
仍然是那个熟悉的字迹。
上面的内容却是。
希望何漾一世安好。
希望我们能有健康的孩子。
我只觉得可笑极了。
当晚就定了机票回纽约。
大概是太累了,很快就在公寓昏昏沉沉睡过去。
我是被景溪吻醒的。
唇上感觉痒痒的,睁开眼睛,入目是一张美丽的脸庞。
景溪埋在我颈窝,细细密密的吻我。
她带着香气的发丝拂过我的脸庞。
以前我会觉得甜蜜,但如今,心里也只剩下麻木。
景溪深深地埋在我的怀里,“阿黎,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,这样可不好~~~怎么办,是不是因为怀孕了,越来越不独立了。”
毛茸茸的脑袋在我胸口蹭动,她撒娇一样的呢喃犹如呓语。
“怎么办,我过几天又要回国了,只要一想到和你分开,我就很难受,感觉做什么事情都没意思了。”
如果以前高冷矜贵的景溪对我撒娇,我大概会感动的不得了,恨不得命都给她!
但是此刻,我的心里只剩下漠然。
就连下意识摸向她脑袋的手,都僵硬的蹲在远处。
景溪在我额头上吻了吻:“我要去忙工作了,有个大客户,今晚可能不回来,不用等我。”
没等我答话,景溪就走了。
半小时后,何漾发来定位。
是翠竹园。
当地很出名华人开的私家菜馆,新中式园林风格。
同样,价格昂贵,接待的非富即贵。
当我打电话给客服,那边回复,有大客户,包场。
不用想也知道,那个打客户,就是景溪。
明知道自己很可能承受不住。
但可能受虐一样心态,我还是去了。
意外的是,出席的不仅有景溪,还有景家的两位长辈。
景家的人,何家的人,都聚在一起,为两家的后代庆功。
景溪肚子里的宝宝,三个月。
今日,就是两家为景溪腹中骨肉举办的庆礼。
园林内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、红彩灯,龙凤呈祥,喜气洋洋。
景溪被众星捧月,她妆容极其精致,双手覆在尚未显怀的小腹上,脸上是初为人母的光辉。
何漾就牵着她的手,如同贵族绅士一样守护在她身边。
服务员称呼景溪为‘何太太’,而她并没有反驳。
她甚至没有流露出半分不悦。
仿佛已经接受了何太太这个身份。
景爸爸显然对这个女婿也很满意,言谈之间赞赏有加。
景妈妈的喜悦更是溢于言表:“当年我们景家陷入陌路,孤立无援,是何漾主动找到我们,还说动了他父亲投以亿万资金,才挽救了景家倾颓之势,此后在何家的扶持之下,景家甚至比从前更加强盛!”
“何家,对我们有再造之恩,我们绝不能忘了这份恩情!尤其是景溪你,更是要好好珍惜何何漾的缘分,这辈子一定要跟他好好走下去。”
景溪神色有些微不耐,但是何漾把她揽回来,笑盈盈的开口:
“妈,一家人不说两家话。什么景家何家,我和景溪早就融为一体,不分彼此了!”
“小溪,你说是吧。”
大掌压向景溪的腰,当着所有人的面,两人深深拥吻。
一片哗声扬起。
当着两家人的面,两人唇舌交缠,发出啧啧声响。
嘭~~~
我的腿不慎撞到了石雕,忍着胸口快要炸裂的疼痛,连忙闪身到石雕下面。
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,可以平静接受了。
可是真到了这一刻,为什么还是那么难过,感觉呼吸都变得艰难。
景溪最爱我的时候,大概是真的真的……想过要跟我结婚的。
甚至,她也真心希望腹中的孩子,是我留下的。
她似有似无的深情,曾一度迷惑了我。
令我心碎无数次后,仍然想要给她机会……
可是,今日之后,我彻底梦碎。
景溪接受的,景家接受的,始终都只有那个如同救世英雄出现的何漾。
而我,在这段关系里,永远只能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。
心情纠结时,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,香奈儿邂逅。
浓郁的让我为之作呕。
绯色礼服裙女子和我擦肩而过。